露西弯腰将脏抹布从水桶里捞出。卧室已经打扫完毕，她打算将抹布拧干，转去隔壁的书房。广播里换上了一曲舒缓的蓝调，她拧起水桶往门外走。

嘎达。

她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，像是蹑手蹑脚地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。露西屏息静气，竖着耳朵倾听。

嘎达。

又是一声，感觉比刚才近了一些。

“是警探吗？”她站在门后，大着胆子问道。

声音停止了，没有人做出回应。寂静只是短暂的几秒钟，但露西觉得犹如寒冬之夜般漫长。她说服自己，这也许又是一次疑神疑鬼。她探头往门外看去。

一把尖锐的匕首猛地朝她面门刺来！

“啊！！！”

伴随着一声尖叫，木桶重重地砸在地上，水泼了一地。

露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，在匕首刺来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关上了房门。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了。动静之大，似乎连整栋房子都跟着震了几下。

一切发生得太快，露西根本没看清袭击者的脸。电光火石间，她只来得及瞥见对方握着凶器的手臂骨瘦如柴，青筋凸起。

咚咚咚！！！

猛烈的敲门声让露西又是一惊，心脏跳到了嗓子眼。

紧接着，外面又传来更大的动静。对方似乎不满足于拳头敲打，开始用身体狂暴地撞击着门板。露西回头，惊恐地瞥见金属的门把手随着撞击的节奏咔咔作响。

露西慌忙之中，将屋内的桌子椅子全部推到门后。不过，这些举措显然撑不了多久。露西清楚，房间的门锁已经多年未换过了。

她转头四顾。眼看着门把手摇晃得越来越厉害，她提起裙摆，爬上了窗台。

哐当一声，门板再也抵挡不住，被重重地撞开了。一个干瘦如猴的男人狞笑着走了进来。他穿着灰蓝色制服，戴着棒球帽，上身斜挎着一个邮包。如果不是他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，人们只会以为他是一位普通的邮递员。

露西不顾一切地跳到窗外的斜屋顶上。落地的刹那，她吃痛地皱起眉头，倒吸了一口冷气——她崴到脚了！

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窗后，两道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露西。露西强忍着脚痛站起身，一瘸一拐地朝着屋顶的另一侧逃去。

道尔警探赶到这里的时候，露西已经被逼到了屋顶边缘。夜幕降临，昏暗的光线下，他远远望见露西站在斜屋顶的高处，男人渐渐逼近了她。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，露西退无可退。眼看着男人就要举刀朝露西刺去，警探当机立断，举枪朝男人射击。

一声枪响，男人的身体摇晃了几下，像一只断线的风筝直直朝地面坠落。

警探迅速朝男人坠落的地方靠过去。男人倒在地上，口吐鲜血，他的肩膀中了一枪，匕首掉落一旁。警探俯身检查，发现他多处骨折已失去意识。

绝不能让他死掉！

他回头看向路口。伊蕾娜朝着这边跑了过来。

“我拜托那位老人叫了救护车。”她喘着粗气说道，抬头看向依旧留在屋顶上的露西。年轻的女佣显然是吓坏了，浑身不停地颤抖。

道尔感激地朝伊蕾娜点了点头。很显然，伊蕾娜已经料到了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。

“你去楼上，看看露西有没有事。”他沉声吩咐道，伸手去翻男人的口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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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多小时后。

道尔警探站在小镇警署的办公室里，署长正在向他汇报：

“我们在一个树林里发现了只穿着内衣裤的肯特。可怜的家伙，他被胶带封着口，绑在一棵树上，快要冻死了。该死的凶手倒是比他幸运多了，现在正在纳苏郡最大的医院接受治疗。我们留了四个伙计看守，只要他醒过来，马上就可以录口供。到目前为止，我们还无法确认凶手的身份，他不是这个镇上的人。另外，医生在他手臂上发现多处针孔，确诊是一位毒瘾患者。”

毒瘾患者？

道尔警探联想到菲利普教授。又是一位吸毒成瘾的！

“查一下他是乘坐哪种交通工具过来的。另外，总局一旦有电话打来，立刻到隔壁叫我。”

警探吩咐一番之后，走出署长办公室。不久前，他从凶手邮包里搜出一个金属罐子，外观看起来像是密封极好的水果罐头。

凶手从高处坠落，随身携带的金属罐头却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凹陷变形，可见质量非同一般。罐头一端有金属拉环，似乎可以拉开。令人起疑的是，金属罐表面还印着一个骷髅头像，头像下方是一个黑色大写的字母P。

警探拿着罐头，小心翼翼地摇晃了一下，里面似乎是液体。他怀疑金属罐内是危险的有毒物质，马上打电话报告了纽约警局。随后，他安排了两名镇上的警员将东西送去做专业检测。

道尔走进隔壁的小房间，露西和伊蕾娜坐在里面。警署里没有女警，警探让两个女人单独呆在一起。伊蕾娜的安慰发挥了作用。露西的情绪稳定了下来，她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，尽管警探注意到自己走进去时她的手指绞在了一起。

“你觉得怎么样？还好吗？”

“我已经没事了。谢谢你，道尔警探。”

警探抬头扫了眼墙上的挂钟，现在是晚上7点多。

“露西，”他语重心长地说道，“你不知道为什么受到袭击吗？你根本不认识他，对吗？”

“是的。”她犹豫了一下，然后点了点头。

警探拿出一个空白的本子和一只钢笔，放到了露西面前的桌子上。

“我想我可能知道原因。”他露出狡猾的微笑，“你还没有脱离危险，我可以为你申请保护。在警察的安排下，你得离开小镇暂避风头。”

“我不明白……”

她的话还未说完，警探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她。

“聪明的露西，你不想像那个日本记者一样失踪吧？”这么说着，警探瞥了伊蕾娜一眼。

“……”

“作为人身保护的回报，我需要你将菲利普教授活着的最后一天的情况，事无巨细的写出来。不管是多么小的事或者多么荒谬的事。”他的手指在空白的本子上点了点，语气不容拒绝。

“道尔警探，总局的沃尔夫医生打电话过来了！”一个小警员在门外报告。

警探应了一声，从桌边直起身子。

“伊蕾娜，你也好好想想吧。一旦和伊藤扯上关系，你还能全身而退吗？”

对方倔强的眼神让警探耸了耸肩，他退出了房间，再次回到署长办公室。

“喂，检测结果出来了？”他拿起话筒径直问道。

“……是的。”

警探听出沃尔夫的声音有着几不可查的震颤。这是极不寻常的。

“怎么了？到底是什么东西？！”警探催促道。

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秒，随后从听筒里传出的话语犹如一道雷电击中了警探。

“金属罐内储存着菌液，是肺型鼠疫的人工培育菌，和曼哈顿唐人街发现的鼠疫菌是一样的。詹姆斯，这是细菌武器。”安娜·沃尔夫说到最后，一向平稳的声线泛起了令人不安的波澜。